戳记

14年的时候,我从理想国的书讯里知道了这本书即将问世。后来在亚马逊,在京东,每每在我打开网页想要买书的时候,也总能跳出关于它的推荐。不过,我总能像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目不斜视,因为早在我第一次看到作者和书名的时候,我就暗暗下定决心不会买它,也不会读它。没有缘由的,也或许是我懒不愿深想,就下意识地避开了。


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,这话用在男人女人之间都用烂了,用在我跟这书之间就是孽缘。我爸在机场书店拎了它回家,在飞机上看完当做新年礼物送给了我。说实话,我还真没想到他一五大三粗的爷们儿看这么细腻的东西,反差忒大。不过在我这么大的决心下,这本书居然还能兜兜转转来到我这儿,面子够大,缘分够深,所以我当即把它扔到了犄角旮旯,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,江湖虽小,再也不见罢。


今天收拾回校的行李,衣服摊了一床,零零碎碎的杂物摆了一桌,看着心烦,我就滚到了地上。于是天雷勾地火,电闪雷鸣,江湖虽大,我们还是遇上了。在床脚拿起这书,我想都三回了,我又不是大禹,再烈的女人都被缠怕了,一本书有什么好矫情的。然后就是,合书抬头,天黑了,太阳不见了,我也看完了。


暮野四合的时候,我没打算写东西,因为我想问问我自己,我为什么不愿意看这本书?深更半夜的时候我想明白了。因为我不敢,我看我觉得自虐。


我原来写东西不是现在这个吊儿郎当的味儿,也不是前些天那篇掉书袋子的古旧味儿,我写的就是绿妖这种文青范儿。我写我自己呆在南京的夜里失眠,我想象着周围全都是会发光的桂花香,我写一个人呆在被月光堆满的院子里,对面是刚刚拆了一半的老房子,我也写过我暗恋一个人的时候,就躲在他楼下的垃圾堆旁,想象着他接我电话的样子,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。很久很久之前的我拿着一枝笔,把我所有的话,所有的痛苦、快乐、孤独、悲伤,所有真实的情感,打包记录下来。我乐于分享,羞于虚伪,耻于做作,我爱那个心门大开,真实的我。


当然,我绝没有绿妖写得好,她是个中翘楚,我只是沧海一栗。没有对比性我只是怀念曾经我手写我心的日子。


我在怕什么呢?我怕对比,把我今天写的东西拿出来我觉得很虚伪。我不是因为有话说,是因为我需要有话说。我给自己一个主题,给自己一个字数限制,在宽裕的时间里,我写了一篇又一篇的高考作文。作文流畅吗?作文能得高分吗?我不知道。可是这作文写的是我的话吗?你问我我总该是知道的。有时候,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写着什么,一篇文章要改上好久还是词不达意,或许本身就没有意义。我一度很讨厌生活小品文,刘墉的书,像是一场对生活的展销,而我写下的东西甚至不如他,因为我没有生活还必须去展销些什么。


而且我觉得羞愧。谁动了我的梦想?榕树下还盛行的时候,我曾经长期在这网站上蹦跶着。我写了很多东西,诗,小说,还有大篇大篇的随笔,我和很多人交流,我们用q和邮件往来,我一天要用笔写下比我说的还要多的话。我很少空虚,一个人呆着的时候,我身边有很多看不见的东西在告诉我,属于这个世界或是另一个世界的千奇百怪的故事。那个时候我毫无疑问地知道,我要当一个作家,我也一定是个作家。可是后来呢,我跟很多朋友断了联系,五年后再相邀,有人进了公司,有人办了婚礼,有人荒废了空间,有人奶着孩子。而我,不再享受孤独,寂寞就等同于空虚,生活就等同于手机,人生就是这样平庸而无趣。


这是一场和平的伪装,也是周围人对我的溺爱的围剿。我装作对我现在的生活满意得不像话,你真情或假意的赞叹着我的生活,于是我俩就像捧哏和逗哏,一个需要谎言,一个制造谎言,最终四面楚歌,终于缴械投降,长期吸食大烟的我,甚至没有了拔剑自刎的力气。一个失去了乌骓和虞姬的霸王,甚至走不到乌江。


最近我一直不开心。爸爸说,他对我很失望。我既说不出我学到了什么,也说不出未来我要做什么。我宅在家里那么久,想了那么长时间,却还是对我的人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这让他觉得他的教育很失败。他说如果我给你的未来一个机会,你肯不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?


绿妖不是为我写得这本书,爸爸也不是为我出的差,书店更没有想过他会从中匆匆抽走一本,这是无数个偶然,最后的结局是我躺在地板上看完了它,在三更半夜用手机写下了这不合逻辑的话。这是必然吗?我相信这是一场重逢,一次长久别离后隔着岁月的拥吻,我感觉我的灵魂被濡湿了嘴唇。


我没办法回答爸爸的问题。我只能告诉他,这是个多么美妙的夜晚,我捡到了曾经的我,我把悄悄地她抱回心里,看她做梦无意识地挥动手臂,听她打鼾还不时地吧咂小嘴。也许她知道答案,我们都应该耐心点等她醒来。


爸爸,你还相信我能成为作家吗?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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